在我的印象中,故鄉(xiāng)的初春有些冷,等到柳樹吐露出嫩嫩的綠,風(fēng)兒開始變得溫柔了,就像媽媽的手輕拂臉頰那樣的溫暖。田野里的顏色開始多了起來,最耀眼的是一片片綠油油的麥田,粉紅的桃花、金黃的油菜花、雪白的梨花也紛紛趕來湊熱鬧,把田野描繪成了一幅色彩斑斕的水彩畫。
這美麗畫面對孩子們來說就是樂園,每天下午放學(xué)后,孩子們相約來到田野,一朵花、一棵草都是我們的玩具。常常是瘋玩到天黑,直到大人的呼喚聲響起才戀戀不舍地回家?,F(xiàn)在已經(jīng)記不清當(dāng)時的我們具體在玩什么游戲,但那種單純的快樂卻是記憶猶新,那童真的笑聲仿佛就在昨天。
夏天的夜晚,太陽隱沒到黑暗中,一輪銀色的圓月懸掛在樹梢,陣陣涼爽的風(fēng)從竹林中送過來。我們在寬敞的打麥場上玩老鷹捉小雞,圍成一個圓圈,一個站在圈子中央,用手帕蒙住他的眼睛,其他人圍成圈快速地跑,圈子中的人抓住誰,誰就被淘汰。那歡快的笑聲在沉寂的黑夜中久久回蕩。即使幾十年后的現(xiàn)在,我依然能清晰地回想起那純凈快樂的笑聲。
秋天留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中秋,那時的月亮好像特別的亮,特別的圓。中秋正是關(guān)中農(nóng)村秋忙的時候,家家都在收苞谷,晚上坐在小院中,月光把小院照得如同白晝,一家人圍坐在新掰的苞谷堆前一邊剝苞谷,一邊聽大人講故事,故事五花八門,有楊家將、岳飛傳,還有一些民間的傳說,大人們講得傳神生動,我們幾個孩子聽得驚心動魄。
等到月掛中天時,媽媽會端出自制的月餅、煮好的新鮮苞谷、毛豆等擺到院中,再點上香火,然后讓我們來拜月,拜完后,就把那些吃的分給我們。那時對我來說,這些獻(xiàn)給月神的東西都是人間無上的美食?,F(xiàn)在各式各樣精美的月餅琳瑯滿目,卻怎么也品嘗不出那時的味道。
冬天的鄉(xiāng)村,太陽落山不久,黑暗就來臨了,四周黑黝黝一片,是那種十分純粹的黑色,不摻一絲雜色。四周靜悄悄的,只是偶爾傳來幾聲狗叫聲。這樣的夜晚,我一般不敢出門,即使從這個房間到那個房間我都不敢。那個時候鄉(xiāng)村還點油燈,昏暗的燈光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長,房間里的東西都有陰影,再加上常聽老人講牛頭馬面夜間抓人的詭異傳說,我更是不敢離開燈光所及范圍?,F(xiàn)在,都市的黑夜和白天一樣地讓人留戀,甚至夜晚比白天的景色更加迷人,五光十色的燈光把一切都美化了,就如身在童話中的故事里一樣。
兒時的歲月一去不復(fù)返,那純凈歡快的朗朗笑聲,將永遠(yuǎn)留在我的記憶深處。多少次夢回故里,重溫兒時的歲月,醒來時更加渴望回到家鄉(xiāng),看看她是否已經(jīng)舊貌換成了新顏。